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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荒唐的梦想中走出来

2000-09-29 来源:生活时报  我有话说

叶子18岁的我中专毕业,和许多人一样来到广东寻梦。在一个同学的帮助下我和同伴巧一起很顺利地进入一家鞋厂做工。巧是我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好伙伴,在厂里我们也不是很寂寞。我们梦想着从此可以自食其力,为家人减轻一点负担。然而,一个电话却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1999年8月25日,我接到以前的老同学新的电话。她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她现在在长沙的一家电子厂做文员,每天只上8个小时的班,工资一个月有1200元。然后新又问了我的情况。我有些羞怯地告诉她:每月只有600元,经常要工作12小时。她听说后安慰了我几句就挂掉了。

想不到一周后新又来了电话。她高兴地告诉我,她那家厂9月1日要招一批文员,待遇和她一样,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如果我想过去的话,她给人事部打个招呼就可以直接进厂。受到高薪的诱惑,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于9月1日赶到了长沙。

新到车站接我,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说:“先回家再说吧。”原来新在长沙租了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看着这里优美的环境,我更加对新的生活心生羡慕。

第二天一早,新便将我叫醒说:“先吃早餐。今天咱们先不去公司,有一批新业务员在搞培训,我陪你去看看,顺便熟悉熟悉公司的情况。”我听她言之有理,马上起床。

培训会在一家农户的地下室里召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塑胶凳,一个黑板,一个讲台就是会场,人差不多到了五十多个。这时,一个女主持人走上讲台讲话说:“今天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追求金钱。下面有请我们公司专卖店的老板来给大家‘分钱’。”心中正在纳闷,又见一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了讲台。就这样,我听了第一节传销课,听懂的不太多,但他反复强调的投资约5000元,就有多少多少回报我是听明白了原来要我交钱。

我们回到“家”,马上有几个老乡过来问我的感受。我答了一句:“要交钱我是没有的。”新走过来说:“你先别急,你刚到,对这个新生事物不了解,在这儿了解几天再说,啊?”我气呼呼地对她说:“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弟、妹妹都在上学,我上学时家里欠的债还没还完呢!”新连忙说:“好了,我把你叫过来,并不一定让你非干不可,而是向你提供一个机会。你在这儿玩几天总可以了吧?”我已无路可退,只有这样了。没想到说是玩几天,这一玩就“玩”了8个月。

在随后的一个星期里,新真的每天带我出去玩,什么“岳麓山”、“桔子洲”都去过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又去听了几节课。又有几位“成功人士”来给我做思想工作。其中一位河南人的话将我彻底推入了火坑。他说:“你正是因为家里没钱,才出来打工。你在广东那边,一个月能挣多少?你想让你父母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你得到了一个让你成功的机会,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作出选择呢?”就这样,经过半个月的痛苦思索,我决定冒一次险,看看我能不能“成功”。

10月1日,我怀揣着父母东拼西凑的5000元钱,抱着一份报答父母的孝心,庄重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随后,也开始“经营”。在3个月里我打电话、写信,用新对我的方式叫了8个人去,走了5个,留下了我最亲密的朋友巧、云和岳3个人。

到2000年4月,我的下线已经发展到30多人。正当我以为自己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时,我所在的传销公司因为发展速度快,聚在那里的达到了3万多人,被当地群众举报,长沙市政府开始对我们这一带进行清理,每天都有警察上门查证件。上面的领导人也不开课堂了。正在大家都茫然失措的时候,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件事,使我的精神面临崩溃。

4月9日这天,我接到妹妹的电话。妹妹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地说:“姐,咱妈去市里动手术了,我在家里好害怕……咱爸说不让我跟你说,也不让你回来……我一听就泪流满面,每次打电话回家,爸总是说妈身体还可以、还可以,现在要动手术了,竟然还瞒着我!

第二天我带着借来的1000元钱站到了妈妈的床前。原来妈妈已在一年前被诊断为子宫肌瘤,她舍不得花钱动手术,就只吃药。一年过去,妈妈独自疼得直不起腰来,无奈之下,只好又到医院动手术。妈妈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地看着我说:“妮啊,妈这次上手术台,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照顾妈出院后,二老催促我回去“工作”。原来跟家里要钱的时候,我只说公司让我学电脑,他们不知道我在搞传销,看我在家呆了两星期,都要我回去上班。我回到长沙,我们的传销大军已经溃不成军。随着媒体的宣传,报纸大篇幅的报道:“传销风暴再次袭击长沙”、“某某市打击一窝传销人员”。我们才如梦初醒,知道做的是非法勾当。

我回到长沙的第二天,我的下线岳找到我说:“事到如今,大家什么都明白了。咱们谁也不怨谁,只怪当初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明天,我就下广东打工去了。”这是我最先解散的一条线。我和巧、云准备把人员安顿好,也去广东。然而,一切没有我们想的那样顺利。5月3日,我和巧已经买好了晚上5:40的火车票,准备离开长沙。可下午3点的时候,下线中的一个山西大汉和湖南本地一个当兵出身的阴着脸堵在了我门口:“老大,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办?别的不多要,五千元也不说了,回扣该给我们吧。”我和巧解释:“谁也没有挣到钱,都是在这儿浪费了几个月时间和金钱!”可他们说:“谁相信你呢?今天不拿出钱,你们就别想走出一步!”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和巧两个弱女子无力反抗。巧说:“那好吧,我们去退票。”当时我真的是想去退票,然后再想办法。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另外两个同伴对我们说:“你们就这样跑掉算了,把东西留在那里,也算给他们作了赔偿。”一句话提醒了我们俩。于是,我和巧只带了各自的身份证挤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

我永远不会忘记,2000年5月的那一天,我几乎一路哭着到了广东。当火车到达株州站时,我还准备下火车回去拿行李。巧一把拉住了我说:“你不要命了吗?”我痛惜的不是那几件衣裳,而是我的三本日记、一本影集。日记是我从中专开始记的,而影集里面珍藏了我从百天照、一岁、两岁到17岁的所有照片。那本照片,我从老家带到郑州,带到广东,没想到最后这样抛落在了长沙……

现在的我,已经完完全全从荒唐的梦想中走了出来,踏入了正常的生活。虽然现在每天要上12个小时的班,但我过得很踏实。

我只想告诉别的年轻人,千万别像我一样上当。只要踏实地工作,我们的梦想一定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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